千夜阁 > 历史军事 > 良将如玉 > 0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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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贺修喜静,打心里不愿赴这些所谓的宴请,但也深知入仕后,这些皆是难以避免的,再加之杨应龙也在应邀之列,先前申时行一事,他曾欠杨应龙个人情,是以无论如何,这面子也要给。

    众人围在镶金边的楠木饭桌前款款而谈,话题自然是不离家国之事左右,这个问一问贺修,圣上龙颜如何,是否威武异常,那个探一探眼下朝中局势,想瞧瞧自己站在哪一方有利。贺修被问的十分不耐,但‘性’格使然,嘴角始终挂着抹淡笑,对众人的问话敷衍而过,最后还是杨应龙见贺修眼底隐约带了些烦躁,这才出声打断众人的话:“罢!这顿饭乃是家常便饭,莫要掺杂过多的话题进来,不然使马兄的一番好意变了味,岂不是本末倒置。”

    杨应龙常年鱼‘肉’百姓,在自己地盘上胡作非为,是以命令起人来是十分自然且底气十足的。众人听杨应龙言罢,心中皆有不悦,大家同在四川为官,官阶也并未差多少,杨应龙不过是仗着杨家根基深,不将他们放在眼中,但平心而论,他们也是确实不敢得罪杨应龙,只得将怨气咽下,勉强堆出几张笑面,一边擦拭着额角不存在的汗一边道:“是是是,杨大人所言极是,我们不谈那些,不谈那些。”

    杨应龙这才满意收回视线,又转头看着自始至终一语未发的马斗斛:“肖容呢?方才还在席上,怎么一转眼便不见了?”而后吩咐马府下人:“还不将你们大少爷请过来!”

    马斗斛对于杨应龙此种明显带有喧宾夺主意味的举动十分不满,但他同在座其余几位一样,对杨应龙敢怒不敢言,毕竟还要倚仗他,自然不能因小事得罪了他,遂也跟着回头喝了一声:“还不快去!”

    下人小跑着离开,一出‘门’险些同托着盘子的丫鬟撞在一起,文昭站在最前,见他冒冒失失的不禁皱了眉,呵斥道:“做什么慌慌张张的!还有没有个规矩!”

    下人见是文昭,急忙弯腰行礼:“老爷让小的去请大少爷,事出有因,还望柳姑娘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柳文昭听他要去找肖容,怒火登时少了不少,侧头瞧了眼厅内,见众人并未注意到屋外的动静,不由缓了神‘色’,理了理手臂上挽着的披帛:“好,我去请大少爷便好,你们在屋外候着,都机警着些,莫要出了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她同肖容已有好些时日未曾好生说过话,想到此番二人大约能独处一会,面上也跟着染了几分酡红,莲步轻移至肖容‘门’前,抬手叩了叩‘门’。

    此时肖容还在房中与良‘玉’说话,听到响声后,‘交’谈声戛然而止,良‘玉’自觉的将身子隐在内屋,而后探头探脑朝‘门’口看,见‘门’外站着的是柳文昭时,眉头一皱,再想起今日在街上听到的覃氏的话,眉头已呈“川”字。

    “文昭?”肖容似是未料到叩‘门’之人是文昭,语气中带了些惊诧。

    文昭轻声应了一声,稍稍垂了头:“老爷同杨大人让你过去呢,你怎么独自一人在房中待着?”

    肖容抱臂倚在‘门’框,并未有让文昭进去的意思,此时听文昭言毕,扬了扬‘唇’:“不是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文昭一愣,出于礼节不便向屋中探望,只好问肖容:“什么?”

    肖容侧了侧身子,微扬下颔朝屋内点了点:“良‘玉’在,我们正在说话。”

    文昭神‘色’突变,当下抬头朝屋内看去,正巧对上从屋内而出的良‘玉’的视线,两人神‘色’都有些不自然,还是文昭最先回过神,同良‘玉’颔首:“我一会还想去田中瞧你呢。”边说边从袖中掏出支细颈瓷瓶:“这是今日上街时路过医馆买的,大夫说有奇效,你拿回去用。”

    良‘玉’眼下并不想再欠她人情,便站在原地没动,文昭手僵在半路,有些尴尬,扭头去看肖容:“这……良‘玉’怎么了?”

    肖容顺势接过‘药’瓶,没什么诚意的安抚道:“没什么,大约是伤处有些疼,是以没有力气说话,我一会便将她送回去,你就莫要惦记了。”

    文昭见肖容同自己说话语气未变,一直提着的心这才落回了腹中一些,自知再在此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,只能强迫自己转身离开,临走前嘱咐肖容:“大少爷,你还是快些过来,莫要让众位大人久等。”

    肖容点头应下,见文昭走远,这才回头看良‘玉’,意味不明道:“你的表现未免太过明显。”

    良‘玉’犹犹豫豫的走到肖容身前,不知该不该将文昭污蔑她二人一事同他说,这两人毕竟友谊深厚,虽说这事是事实,但她也不敢保证肖容会不会以为是她在中间挑拨二人关系,可若是不说,万一文昭有此一举是别有目的……

    良‘玉’着实有些为难,偷眼瞧了肖容一眼,见他仍是气定神闲,暗暗舒出口气,像肖容这种缺德带冒烟,说话带拐弯的极品应当不会被人算计,说不定他早已察觉,是以自己委实没有必要多此一举,她想了想,觉得还是先不要说出此事好。

    “你在想什么?”肖容见她一会挤眉‘弄’眼,一会又是神‘色’犹疑,抬手轻弹了她前额一下。

    良‘玉’抬眼睨着他:“没什么,你没听文昭说杨大人同马大人让你快些回去么?怎么还不走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肖容将‘药’递到良‘玉’身前:“我走了,你也回去吧,这‘药’你若是不用,出去扔了便好。”

    良‘玉’扬声啊了一声,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,复又问了一遍:“扔了?”

    肖容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,不再多话:“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杨应龙等人在桌前已恭候多时,这时见肖容缓步走了进来,一改方才面上的不悦,眉梢都挂着笑:“可是有事?怎么吃着吃着就不见了人影。”

    肖容笑时,脸颊有梨涡,瞧着十分乖巧,他道:“方才来了位友人,见众位叔父正在兴致上,便未敢出声打扰,还望各位长辈莫要怪罪。”

    众人急忙摆手:“肖容言重了。”说完又怕冷落了贺修,有极会察言观‘色’的道:“方才听贺修说同你是旧识?如今你二人一文一武,说你二人是天作之合有些不妥,但老夫词穷,委实是想不出更适合你二人的话了。”

    肖容同贺修相视一眼,神‘色’略有尴尬,各自强作镇定转过脸,一人盯着桌上或青翠‘欲’滴,或‘色’泽亮丽,卖相十分好的饭菜,另一人抚掌干笑,其余人则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因今日马斗斛出手阔绰,桌上菜品数以十计,是以府上厨房便有些忙不过来,覃氏手艺了得,便亲自掌勺,此下最后一道菜更是亲自端上来。她目不斜视从‘门’外走入,后给众人行礼,礼数十分周全,也并无不妥,但马斗斛却是神‘色’大变,脸登时黑了一半,不顾众人在场,对肖容道:“肖容,你母亲今日身子不舒服,方才又亲自下了厨,这脸‘色’瞧着差,我听说你结‘交’的朋友中,有医术了得的,待一会得空了,让他来府上瞧一瞧。”

    覃氏到底是城府极深之人,不得不说肖容身上有些地方还是随了她的,比如说这喜怒不形于‘色’一点,母子二人还是十分一致的。覃氏闻言,从善如流道:“让各位大人见笑了,今日我身子确实是有些不舒坦,不知老爷竟还记得。”而后又望向肖容:“大夫便不必请了,我回房歇歇便好了。”

    肖容这时已从桌前起身,面‘色’比马斗斛也强不到哪里去,他眼皮也未抬,直接道:“母亲的气‘色’照往日难看许多,想必这身上顽疾又严重了不少,这事拖不得,既然父亲说了,那母亲便同我去瞧一瞧吧。”